给珍珠改名袭人,只是为了用典,还是也为了避贾珍、贾珠之讳?

改名的原因,书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。当然一件事可能有很多个原因,但袭人改名这件事,就只有一个原因,跟避讳无关。

“宝玉因他本姓花,又曾见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之句,遂回明贾母,更名袭人。”袭人本姓花,宝玉就用“花气袭人知昼暖”的典故,给她改名为袭人。

在后文中,“花气袭人知昼暖”之句被贾政斥为“浓词艳曲”,所以被很多读者误以为是艳情诗。其实这只是陆游的一首山林田园诗,并不涉及风月。只是贾政在教育子弟上太过古板,“什么《诗经》古文,一概不用虚应故事,先把《四书》一气讲明背熟,是最要紧的”,连“五经”之一的《诗经》都被认为是“虚应故事”,那山水田园诗更不入他的眼了。

后文还有夏金桂为香菱改名的情节。那是“宣示主权”、故意打击宝钗以立威。夏金桂从为没有写过诗,白白糟蹋了“在家里也读书写字”的名头和香菱“我也巴不得早些过来,又添一个作诗的人了”的期盼,只有改名一节,可以看出她多少是有些文才的。

大概文人都喜欢给奴才婢女改名字吧。鹦哥改名紫鹃,与雪雁相对,很明显是黛玉的品味。宝玉最得力的小厮,初名茗烟,后为焙茗,显然是宝玉所改,大概和他“等我化成一股清烟,风一吹便散了的时候,你们也管不得我,我也顾不得你们了”想法有关,认为“烟”是不吉利的,所以在小厮的名字里也回避。

香菱初到薛家时,是服侍薛姨妈,所以宝钗给她起名字。我们读者都知道她原名英莲,可是书中人并不知道。拐子大概也不会耐心问她原名叫什么,一定是随便给起了个名字,所以宝钗要另起一个,仍不脱花儿鸟儿的俗套,可是文雅得多了。

不过宝钗务实,不像黛玉宝玉那样喜欢笔墨游戏。像她的贴身大丫鬟莺儿,原名金莺,“你还不知道我们姑娘有好几样世人都没有的好处呢!模样儿还在次。”就是为了顺嘴而改。

改名的原因很多,有一条是避讳。那个口齿伶俐而大胆的丫鬟小红,“原叫红玉的,因为重了宝二爷,如今只叫红儿了。”重了主子,是一定要改名的。

不过,像这样的改名,是比较随意的,也不需要到户口簿上去登记,那时候也没有户口什么的。《鹿鼎记》里韦小宝还让小老婆给自己的祖宗三代取名字,以接受朝廷的追封呢。林红玉平时被叫作小红,并不表示“红玉”这个名字就废止了,更不是成为禁忌,只不过大家口头上回避罢了。

另一个例子是春燕,与元迎探惜重了。于是在对话中提到她,总是叫“小燕”,只有作者叙述才称为春燕。

有一种情况不需要避讳,就是长辈的奴仆不需要避晚辈的名字。比如王夫人有个大丫鬟叫玉钏儿,并没因为宝玉黛玉而改名。

说到这里,“珍珠”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:“你宝兄弟也并没有一两的丫头,袭人还算是老太太房里的人”、“袭人原是老太太的人,不过给了宝兄弟使,他这一两银子还在老太太的丫头分例上领。”就像宝钗可以给薛姨妈的丫鬟起名字一样,宝玉也可以给贾母的丫鬟改名字。但袭人仍旧算是贾母屋里的编制,服侍宝玉只是“借调”。

既然是贾母的丫鬟,哪里需要为孙辈的贾珠而避讳呢?

贾珍就更不用说了。他只是将出五服的亲戚。他家秦可卿的丫鬟宝珠、瑞珠,也没为贾珠、贾宝玉、贾瑞避讳,不是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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